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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前幾天，Facebook由于內部技術操作失誤，導致Facebook以及旗下主流應用程序都出現了響應服務器錯誤。這是Facebook發展過程中規模和持續時間都較為罕見的宕機事故。這篇翻譯自《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的文章，原標題是Facebook’s Apps Went Down. The World Saw How Much It Runs on Them，兩位作者Raymond Zhong和Adam Satariano在文中講述了Facebook系全線宕機的5個多小時里，全球范圍內遭受的一些變化。

Facebook宕機當天，一位女生在紐約市街道上查看自己的Instagram賬戶。圖片來源：Ed Jones/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本周一，在長達五個多小時里，全世界都幾乎嘗到了生活中沒有Facebook、Instagram以及WhatsApp等應用是怎樣的滋味。

許多地方的人們都發現，Facebook以及其旗下的社交媒體軟件和即時通訊軟件幾乎已經滲透到了其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墨西哥，政治人物與選民之間的聯系也因此被切斷。在土耳其，電商商家失去了線上銷售渠道。在哥倫比亞，靠WhatsApp聯系并救援性別暴力受害者的非營利組織女性之歌（Cosas de Mujeres），也發現其救援工作受到了影響。

“由于我們有駐點團隊，所以有能力降低這一故障可能產生的更嚴重風險。”女性之歌數字運營總監亞歷克斯·貝里希爾（Alex Berryhill）說，“然而，全球范圍內數百個其他的生命熱線服務可能就沒有這般幸運了。今天，我們真正地意識到，科技只是工具，而不是解決方案。”

Facebook在周一出現的宕機，是一個全球性的展示，也從側面反映了該公司的服務對日常生活是多么重要。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以及Messenger等應用軟件，很早以前就不只是聊天和分享照片的工具，它們還承載著電子商務、醫療服務、線上課程、政治活動、應急情況反饋等許多重要的任務。

單一一家企業，能夠如此深入地影響諸多人口的活動，正是導致Facebook遭受嚴格審查的主要原因。

在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已經針對Facebook提起了反壟斷訴訟，指控Facebook通過收購Instagram和WhatsApp等應用來確保其主導地位，并稱之為壟斷行為。

此外，歐盟的政策制定者也在起草全面的法律法規，來壓制Facebook的影響力。

之前，被媒體稱為“吹哨人”的Facebook前雇員弗朗西絲·豪根（Frances Haugen）對外公布了Facebook內部數千頁文件，聲稱Facebook清楚地了解Instagram可能對兒童和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構成風險。此后幾周，Facebook也一直遭受抨擊。豪根披露的這些信息，也引發了監管機構和公眾對Facebook的批評。

第二天，豪根參加了美國國會參議院商務委員會下屬消費者保護小組委員會舉行的聽證會，這場聽證會的主題就是Facebook對青少年用戶的影響。

近段時間以來，大多數針對Facebook的批評，都集中在公司領導人在管理運營旗下平臺并從中獲得盈利的有關決策方面。

然而，Facebook規劃化發展后的另一個后果是，如果因為Facebook自身技術問題而導致像本周一出現的宕機事件，那么將會有更多的人都會受到影響。

“吹哨人”弗朗西絲·豪根（Frances Haugen）接受媒體采訪。圖片來源：Robert Fortunato for CBS News/60 Minutes, via 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在歐盟總部布魯塞爾，由于擔心Facebook的發展勢力與影響，許多政府部門工作人員都轉而使用另一款競爭對手即時通訊軟件Signal。Facebook出現的宕機事件，又進一步引發了人們對大型科技平臺展開更大力度監管的呼吁。

“在全球數字領域，每個用戶都可能遭遇類似的故障問題。”負責起草有關科技法律法規的歐盟內部市場事物執行委員蒂埃里·布雷頓（Thierry Breton）在Twitter上寫道，“歐洲人民值得通過法律法規、公平競爭，以及更強大的連接與網絡安全，來獲得更好的數字韌性。”

譯者注：數字韌性強調的是各種由核心技術支撐的運行體系在遭受外部技術攻擊或高并發時，能抵御、承受并實現穩定運行的能力。

印度班加羅爾（Bengaluru）一家以技術為重點的非營利組織 IT for Change執行董事帕明德·杰特·辛格（Parminder Jeet Singh）表示，在印度、巴西和其他國家，WhatsApp這一應用對社會活動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力，以至于監管者應該將其視為一種“公共事業”來監管。

在Facebook系應用軟件備受歡迎的印度和其他亞洲國家，Facebook出現宕機事故時，大多數人都在睡覺。對他們來說，這次故障影響并不大。然而，辛格認為，通過這次事故，我們仍然應該認識到監管機構需要采取行動的必要性，從而減少對互聯網巨頭公司的過度依賴。

據Facebook的統計數據，今年6月，全球范圍內，平均每天有27.6億用戶都至少在使用一種Facebook旗下產品。據移動應用數據分析平臺Sensor Tower有關數據，每天通過WhatsApp這款應用發送的信息，超過了1000億條。自2014年Facebook收購WhatsApp以來，該應用的下載量已經接近約60億次。

從Sensor Tower發布的數據還可以看到，有近四分之一的WhatsApp下載安裝量都來自于印度，拉丁美洲各國的下載安裝量也占據了近四分之一。在美國本土，下載安裝量僅為4%，或2.38億次。

在拉丁美洲的農村地區，由于沒有覆蓋手機通訊服務，但互聯網是連通的，或者在更貧窮的地區，由于人們買不起移動數據流量，但是能找到免費上網的地方，Facebook系應用軟件也因此成為了這些地區人們的“生命線”。

據女性之歌數字運營總監貝里希爾稱，每個月，該組織成員都會通過WhatsApp與哥倫比亞婦女和委內瑞拉移民婦女展開溝通，這些婦女都面臨著家庭暴力和情感暴力等問題，或者面臨著被販賣或性剝削的風險。

“就我們提供的救援服務而言，WhatsApp是一款非常重要的應用程序。”貝里希爾稱，“通常，我們全天都有接線員通過WhatsApp接收來自這些婦女的信息。然而，一旦出現宕機故障，這條線路就完全切斷了，她們也無法跟我們取得聯系。”

在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Bogotá），51歲的委內瑞拉移民瑪麗亞·埃琳娜·迪瓦斯（María Elena Divas）靠著WhatsApp接單，做點小吃生意，販售牛肉餡餅（empanadas）等小吃。

“宕機那一天，我什么東西都沒賣掉。”迪瓦斯說，“這種事故對于像我這樣的小商販簡直太難了。”

在非洲許多地區，Facebook系應用軟件非常受歡迎，以至于對許多人來說，它們就是互聯網的代名詞。Facebook跟當地許多運營商達成協議，能夠讓用戶在不產生數據流量費用的情況下，在手機上使用Facebook提供的服務。

由于很快就成為非洲地區的最流行即時溝通應用，WhatsApp已經成為人們與朋友、同事、商業伙伴、教友以及鄰居展開有效溝通的一站式服務平臺。

在肯尼亞首都內羅畢（Nairobi），人們可以通過Facebook、Instagram以及WhatsApp等應用程序購買鞋子、珠寶、綠植以及家用電器等任何商品，并且還可以送貨到家。

在南非首都約翰內斯堡（Johannesburg），由于Facebook宕機事故，商販們也被迫切斷了與Facebook在線市場（ Marketplace）的連絡服務。在這之前，人們通常通過這一平臺來銷售汽車、假發，甚至是波紋鐵皮棚屋。

在非洲東南部國家津巴布韋，WhatsApp很快就流行起來，通過該應用傳輸的信息流量，曾經一度還占到整個國家網絡流量的近50%。

在非洲東部國家坦桑尼亞，在周一發生的宕機事故期間，該國政府的首席發言人還通過Twitter敦促公眾“保持冷靜”。

在其他地區，也有人稱，雖然Facebook宕機事故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他們的工作，但同時也消除了一種嘈雜的干擾源，讓他們感覺更舒適、更高效。

在加拿大曼尼托巴省布蘭登市（Brandon），詹姆斯·錢伯斯（James Chambers）和妻子在當地開設了一家面包店Chez Angela。

通常，他們每天都會通過Facebook和Instagram等平臺發布四到五篇貼文，從而吸引更多的顧客進店消費。在周一的宕機事故發生后，錢伯斯最開始有些慌張，但后來卻發現，這一事故并沒有影響門店的銷售，所以他們覺得，社交媒體推廣可能也沒那么重要。

“在那一天，我們發現進店消費的顧客有增無減，大家都在說，偶爾斷線其實也是不錯的。”錢伯斯稱，“在當天營業時間結束后，我們的營業額相比上一個周一上漲了30%。”

德國喜劇演員揚·伯默曼（Jan B?hmermann）在Twitter上寫道，他希望Facebook、Instagram以及WhatsApp等應用永遠都處于宕機掉線狀態。他的這條推文也收到了近三萬個贊。

據巴西首都里約熱內盧（Rio de Janeiro）連鎖藥店Drogasmil的藥劑師拉斐爾·席爾瓦（Rafael Silva）稱，Drogasmil藥店現在許多處方訂單都是通過WhatsApp接收的。

席爾瓦稱，周一宕機當天，藥店一筆訂單都沒有收到。此外，由于他和他的同事也無法通過WhatsApp溝通交流，那一天也感覺“更加寧靜”。

出于習慣，該藥店一名25歲的收銀員洛蘭·巴博薩（Lorran Barbosa），則在周一宕機當天頻繁刷新WhatsApp。據巴博薩稱，即便如此，他也發現那一天更加平靜、更有效率。

“在我看來，這次事故也表明，沒有科技我們照樣也能生活。”巴博薩說。

在巴西，據一項調查顯示，該國幾乎每部智能手機上都安裝了WhatsApp這款應用。大多數擁有智能手機的巴西人，每小時至少會查看一次該應用程序。

借助于WhatsApp這款應用，餐館可以接收來自消費者的訂單，超市也可以協調消費者的采購配送，醫生、理發師以及清潔工則可以跟客戶確認預約安排。

在大流行期間，巴西偏遠地區的老師還借助于WhatsApp這一應用，在線輔導學生學習。與此同時，WhatsApp也是傳播虛假信息的主要渠道。

位于加州門洛帕克（Menlo Park）的Facebook總部。圖片來源：Kelsey McClell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俄羅斯，對于Facebook宕機事故，政府部門將其視作需要進一步監管西方互聯網公司并開發本土替代方案的證據。

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瑪麗亞·扎哈羅娃（Maria Zakharova）稱，這次宕機事故“回答了我們是否需要自己的社交媒體和互聯網平臺這一問題。”

今年1月份，俄羅斯反政府活動人士利用Twitter和Facebook組織抗議活動之后，俄羅斯也在收緊并加強對外國社交媒體平臺的控制。

然而，在其他地方，人們關注的則是他們無法使用對大眾傳播和零售來說非常關鍵的工具。

在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爾（Istanbul），一家銷售辣味果醬和醬料的小店老板塞倫·貝拉克（Selen Bayrak）稱，她80%的銷售額通常都是通過Instagram實現的。據她估計，由于Instagram出現故障，她在周一當天的銷售額可能只有前一天的25%左右。

在墨西哥，許多小城鎮的報刊由于無力支付紙質印刷相關成本，所以他們通常都是通過Facebook來發布的。

據當地一位名叫阿德里安·帕斯科（Adrián Pascoe）的政府顧問稱，由于當地不發行紙質報刊，這使得政府部門沒有發布重要公告的實體渠道。因此，政府也開始使用Facebook來發布重要公告。

帕斯科目前在某市政府擔任顧問一職。但由于Facebook宕機事故，該市政府也無法在周一當天發布新的服務公告。據帕斯科稱，新的服務公告后來改至兩天后的周三才發布。

“Facebook已經成為了最有效的溝通渠道。”帕斯科稱，“如果你想觸及到社會大眾，那就要上Facebook。”

萊昂·戴維·佩雷斯（León David Pérez）是當地的一位創業家。他自己創辦了兩家公司，其中一家公司名叫“博學家（Polimatía）”，主要通過Facebook和Instagram等平臺推廣其線上課程。公司旗下的客戶服務部門則主要靠WhatsApp來運作。

“過去20年來，企業的工作方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佩雷斯說，“那個時候，線上社群根本不存在。如今，我們則緊密相連。但我們一切都幾乎依賴于幾家科技公司。如果WhatsApp或者Facebook癱瘓了，那我們也就癱瘓了。”

譯者：俊一